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原总经理高西庆：新经济模式下的ESG投资

本文是高西庆先生在2022中国资本市场50人论坛年会上的演讲实录：

大家上午好！我今天讲一下新经济模式下的ESG投资。刚才世锦主任讲了ESG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在环境保护方面，碳排放方面，ESG我们已经讲了这么多年，但事实上到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投资其实是在大的金融环境下，重大的历史变化之后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所谓新经济模式我们叫范式改变，范式改变就是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周期性的改变，不再是所谓临时性的改变，也不是偶然性的改变，而是整个大的局面的改变，这种改变可能是回不到以前了，下面我从几个方面讲在新的经济范式下我们的投资，尤其是ESG方面的投资可能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新范式的成因，现在为什么会有新的情况，中美脱钩、中欧脱钩，事实上看到在目前这种大的政治经济格局下，以前我们所熟悉的状况其实有很多可能回不来了，大家都知道目前的状况，刚开始的时候特朗普上来说贸易上要制裁，讲各方面的谈判，我参加过很多次谈判，但是这几年的谈判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必须对这个有所清醒的认识。

再一个成因就是疫情，疫情开始大家觉得是一个临时性的事情，这个大疫所产生的对于整个经济、社会、政治、金融、文化各方面的影响已经不再是原来所理解的临时性的影响。目前的状况，党中央一再强调动态清零。在如此巨大的政策指引下，以我们强大的举国之力和中央政府的力量，仍然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控制，所以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这种状况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

还有成因就是俄乌战争，虽然看起来离中国很远，但事实上这场战争到今天为止所形成的很多东西对于我们的经济、金融各方面有巨大的影响，以上三点说明范式改变其实是长期的事情。

所表现出来的后果到底是什么？首先进出口产业重创，直接能看出来的情况比如进出口产业，贸易禁运在不断扩大，从刚开始芯片的禁运到了各个方面的禁运，我们不得不自己去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去承担，中国作为全世界的加工厂，这一年大家看到了在相当程度上开始改变趋势，往越南、东南亚方向转移，刚开始说没事，现在看到其实很多方面已经回不来了，从富士康往外转，从韩国的三星等几家企业大规模的往外转，动辄几十亿上百亿工厂的建立已经不再是我们原来所想象的临时外移一下再回来。运输业航线各方面的受阻我们都看得到，尤其搞传统贸易的机会非常深。在很多情况下讲刚好这个时候我们用不着再用美元了，我们开始易货贸易，易货贸易是人类历史发展过去几千年里早期相对比较原始的阶段，但是我们不得不在很多情况下回到那儿，我们现在不管跟非洲、拉美还是中东的一些产油国互相之间用这种方式进行贸易。美元霸权我们如何去改变它，严社长讲几十年之内要想把它打破可能性非常小，所以我们只能用别的方式，方式之一是退回去，退回去不是人类的出路也不是中国这么巨大的经济体在今天熟悉了这么美好的条件下这么美好的生活下说我们转回去，转到原来的状态，受得了吗？你能再接受粮票布票的时代吗？

人员流动受阻，边境关闭，不再是国界的关闭，而是省界、市界的关闭，而且是很容易就建立起来相对常态化的办法，航线的熔断、火车轮船的停运，很多大规模的邮轮，搞航运业旅游业的人都知道，以前动辄七八千人大的邮轮全世界跑，中国中产阶级跑到船上几十天一个月回来，现在这种美好情况不仅现在暂时停下来，而且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可能越来越少甚至消灭。旅游是一方面，现在商务方面人员的交流碰到了巨大的问题，现在很多人说以中国的生产能力，中国加工厂的能力，以我们的成本，我们不会被印度、东南亚替代，可是很多人说我根本来不了中国，暂时用互联网的方式网上去谈是可以的，中长期是不可能的，人没有面对面的交流，基本的信任感是没有的，我们必须得深刻的了解这一点。

高科技产业是一个少有的受到了巨大重视而且高歌猛进的行业，我们跟很多科学家搞高科技的人说现在好的不得了，因为现在国家大规模支持，这方面进步是非常之大，可是离开各个行业的支持光用这个方式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在座有不少投资高科技行业的人，也知道你的投资最终需要的是什么。民生产业大规模内循环，我们即使被关在方舱，即使被关在家里，把手机打开就可以各种各样东西拿过来，但只能成为在内部循环的东西，我们自己在国内做的非常好，而且好的程度比欧洲、美国好很多倍，非常方便，可是这个基础的支持在哪里我们也得了解。

第二是资源产业受到挑战。中国经过我们自己勤劳、勇敢、智慧的祖先们几千年的发展搞出来了这么巨大的经济，但是由于我们这些年资源行业被开发的差不多了，必须得出去买资源了，哪怕贵也得买，因为我们的资源真的越来越贫乏了，这次新范式之后包括很多人看起来很便宜的资源行业我们都受到了挑战，本来中国有的是锂，可是现在不尽然，今后这种挑战将长期持续性走下去，我们跟非洲、跟拉丁美洲的很多国家打交道过程中看了很多的资源越来越感觉到这方面的巨大威胁。农牧果渔内循环，我们不得不强调我们自己的生产。

第三是金融业的洗牌。这回中国企业这几年大规模开始回归，从国外上市，俄乌战争那么短的时间内，瞬间俄罗斯被所有系统推出去，我们原来想到了一个问题，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简单就停了，俄罗斯整个银行系统在全世界范围内支付清算系统就停了，有钱也没法用，中国作为大国为什么在金融问题上对于去中心化态度跟美国、欧洲采取一样的态度？我一直认为这是有问题的，美国人一看到加密币一出来紧张的不得了，打破美元垄断，我们紧张什么？小投资者受到损害，中国小投资者永远在不断地受损害，因为小投资者努力的赚钱，你让他赚钱，我们政府部门的责任央行的责任是把这个机制调好让他自己明白自己进入什么领域，自己明白自己冒什么风险，这种情况下赔了钱是自己愿意，愿赌服输。我们过去几年来三次大规模的强制性政府手段把加密币推到国外，外国欢呼雀跃，今天全世界加密币交易各方面仍然以中国为主，可是全是在外面，规则制定权都没有了，推给了别人，事实上我们如果努力做好这件事情的话，用不了几年，美元霸权被消灭不是因为人民币上来了，人民币上不来，没有这么快，现在在全世界整个系统里占2%左右，你怎么能上去，所以用加密币的方式能够改变整个状况，但是我们没想这个问题，现在一方面危机，现在开始讲国企应该受追捧，市场是市场，不是你说一句话可以上来的，但在今后的时间里，在新的经济范式下，怎么样让它上去，是在一个更重要的概念，新范式之后我们应该做什么。

刚才讲了新金融的问题，虽然受追捧但它受巨大打击，不管是在Web3、NFTs的情况下，在加密币的情况下等，整个新的机制在中国目前都受打击。新范式的中长期影响是什么？一个是对体制机制的影响，举国体制，强力政府已经成为共识性的东西，同时全世界各国都开始学我们，它一旦开始抄作业，我们原来所做的全世界范围内的世界加工厂的能力，我们这么大的影响开始受到制约，被别的各国政府退回来，因为这几年我体会很深，我不得不跟世界各国打交道，我们在一百个国家有投资，我们跟四十多个国家的证券监管部门不断打交道，那时候人家都说中国人干得真好，使得我们自己各方面都增加很多，可是现在都明白了，在新的经济范式下大家都用跟你一样的方式，这时候你原来所能够沾到的别人的光没有了，原来合作共赢的局面现在各家以零为合，美国人一直鼓吹是自由贸易的灯塔，现在它用各种办法把中国推出去，这是巨大的影响，与此同时，法治规则影响，法治是一个大的概念，不是有法律就行了，而是怎么行驶法律，怎么通过程序使得大家可预测性，知道做事情的结果是什么，但现在程序简化，不光中国，世界各国，美国人、欧洲人，尤其美国人动不动就开始修改它的规则，修改的非常快，它在议会参议院、众议院，以前什么事情都难得不得了，现在动不动只要对付外国尤其对付中国的时候高度一致，这就是整个规则使用过程中的外溢性，你以为国内管住了一致对外看起来很容易，可是它的外部性就造成了别人明白你这个道理对它的威胁，所以它现在转过身来也用这种方式对付你，你怎么做。再一个就是对各国经济运行模式的影响，政府的介入大大增加，各国都是如此。贸易区域化现在越来越多了，搞得各种各样区域性的结构，越来越多的增加了障碍，我们也必须得有清醒的认识。

在整个范式下我们要做ESG投资，ESG是环境、社会、治理三方面，二十大报告习总书记讲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就是为了保护原本的环境，而不是搞得到处都是污染，环境破坏，同时资源节约，替代能源，污染治理，这些都是ESG里E的基本认知，中央已经讲了好几年双碳，最近出现了大的问题之后大家会发现各个方面，双碳的强势政策似乎在往后退，至少强调的不如原来那么重了，下一步我想它一定是我们不得不去看的一件事情，因为从社会的角度讲，所谓利益相关者越来越多，以前我们讲投资的时候只关心一件事情，说投资就是钱为王，你要算钱就完了，我只讲利益，只讲股东的利益，别的方面跟我没关系，后来发现光讲这个不行，因为不光是你的股东，而且有利益相关者，你的投资人之外还有你的债务人，有当地政府，有当地老百姓，有企业员工，这些都是利益相关者，这些利益相关者现在变成了全人类，所有人都要做，我是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学经济学法律的，那时候所讲的大量规则现在有了根本性改变，现在要讲投资关注社会，除了利益相关者之外还要关注公序良俗，这些公众并不是你的投资者，但是对你有影响。治理方面以前所理解的主要是公司治理，现在这个治理不仅是公司治理，如果没有良好的公共治理，公司治理就变成伪命题了，所谓公共治理就是三亚政府非常努力的吸引投资过来，政府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最重要的是做好服务，最重要的是把治理搞好，放手让企业来干，三亚政府在这方面做的很好，尽可能的希望大家能够来投资，政府放手让你做。

习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里说我们一方面要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就是政府这只闲不住的手别乱动，另一方面说政府同时也要做好服务，要做有为政府，就是政府在规则上做好，把不守规则的人抓起来，不守规则的人受到惩罚。

ESG的概念不是我们创造发明的，公司也罢、资本市场也罢都不是中国人的发明，ESG是美国人提出来的，我在美国上学工作期间基本的概念是商业判断原则，所有的东西各方面利益相关者在美国一直打到最高法院，多少年来都得不到支持，公司的管理层、公司的董事、公司的大股东只管一件事，挣钱，就是做商业判断，如果商业判断没错别的不用管，但是今天这个概念开始改变，很多人说中国证监会也要求ESG，我说这是美国证监会开始的，美国证监会说我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但是我要求你所有上市公司把自己ESG方面的规则、ESG方面的做法公之于众，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强的价值取向，让大家知道一个公司不能只管股东的利益，这个问题已经扩展到世界各国，以前认为市场完全由市场来说就行了，但是现在政府提出来不能允许资本无序扩张，资本无序扩张到底什么意义，我还需要学习，能力不够，但事实上可以看到它的意思至少是说市场原来本身的力量已经不能随意了，所以很多事情要有更进一步的政府作为，我理解起码的有为政府是我们要做一些规则，使得公司企业的发展不能只管自己挣钱，要顾及全社会的利益，要顾及社会公众的道德，现在有人提出来要搞人民经济，我们搞经济不是只搞自己那一小块，不是一个企业一个行业一个城市，是要顾及全民，三亚是全中国人民的三亚，所以我说三亚这么美丽的独一无二的地方要搞好，因为三亚政府制订了这么好的规则，使得当年在里面搞经济的人不只顾及自己的利益，而是整体规划使得它变成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都向往的美好的地方。

在新的范式下如果要成功基本的保障有三条，法治、德治和开放。为什么要法治？习总书记讲，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的作用，我们不能回到计划经济的老路上去，市场最重要的是可预测性，如果一个人做决定的时候不知道做了之后下面是什么，这样愿意投资的人会少了很多，所以我们说最重要的可预测性，可预测性由法治来保障，没有一个良好的法治怎么可能有可预测，“坚持全面依法治国，推进法治中国建设，更好的发挥法治固根本，稳预期，利长远的保障作用，稳步扩大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我们如何搞一个好的环境使得大家都愿意来三亚，我们干一流的营商环境是什么？法律稳定、行政有效、执法高效、信用文化、腐败指数低，就是说要使得整个环境有这样的可预期性，使得大家都能够相信这一点，竞争环境平等等等，这些总体合起来是大家经常说的一句话，叫做基于规则的秩序，我们今天这个只需要建立在规则之上，这是全世界范围内大家都认识的一点，就是大家要要基于规则，这个规则就是法治，法治不是只有法律就够了，而是有人有效的执行，要有一个高效公平的争议解决机制，所以我给三亚市政府提的建议之一，我希望能在三亚建立一个良好的争议解决机制，把仲裁院还是特定的争议解决机制也罢，建立在这儿，吸引大家到这儿来做，深圳市政府在深圳搞了前海仲裁机制，我希望在三亚能做这么一个机制，三亚有这么好的条件，有什么事大家在协议里写好，出了问题不找法院找仲裁，仲裁叫一裁终审，除非程序上有问题，如果有这样机制的话，我有足够的可预期，出了问题仲裁，仲裁完了解决，拿着仲裁裁决书在全中国任何法院全世界签了纽约公约的法院都可以执行。

德治，就是要讲良心，讲共同富裕，二十大报告里讲了中国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中国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所以我们要广泛形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这才是我们的愿景。最后我们要有国际化视野，习总书记讲真诚地呼吁世界各国弘扬和平、发展、公平、争议、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谢谢各位！